九.永别
果然不出我所料,胤禛他真的来了.我不知道是该因又见到他而高兴还是为了他担心,也许两者都有.他一进得屋来,就被侍卫缴了兵器,两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担心满屋子的人安全,也不挣扎,只剩下眼睛可以移动,冰冷的眼先扫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老八,然后就落在十三身上,这时目光才有了温度.只见他和十三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又把目光投向蔷薇.看起来多么平静的目光,可是我知道,那是多么困难的压抑才能伪装出来的.当着十三的面,他不能冲上前去拥抱自己爱的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这种痛苦,我知道,蔷薇也知道,因为我看见蔷薇用一种悲哀而怜惜的眼神回望着他.终于,胤禛看到了我.
那一刹那,我想用眼睛告诉他他的处境有多危险,谁知,我却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我意想不到的感情.是惊讶,是抱歉,是不忍还是心疼?我无从分辨,我只知道,他没有给我冷冰冰的注视.我笑了,是的,在这样危机的环境下,我居然甜甜的笑了.不管现在遇到什么,我都已经知足,又有什么可怕可担心的呢!
胤禛被我的笑弄的一楞,只是很微小的表情,我却尽收眼底.其实,他还是注意过我的,不是么?
\"老四,我就知道你会来!\"八阿哥在掌心敲着他的马鞭,阴阳怪气的说道:\"的确是有情有意,很难得嘛!\"
\"老八,你说吧,你到底要怎样!\"胤禛从我身上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八阿哥.那三九天寒潭水一样冰冷的眸子,那玄铁神兵一样锋利的眼神,让八阿哥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老四,你知道我要什么!太子眼看着就不行了,争夺皇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挑起嘴角,阴森森的笑了:\"今天,若是你立下亲笔书函,放弃这皇位,我就放了这里的人;若是你不答应,也行,我就让这十三活着比死还痛苦,也让你死了也比活着快活.\"
\"不要碰小薇!\"胤禛和十三阿哥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可以啊,我可以不碰她.\"八阿哥一步一步向蔷薇走近:\"那你说,你是写啊,还是不写?\"
胤禛咬着牙,沉默.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即使是他最爱的人,他也会考虑是否可以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前途.大清江山,大清皇帝,是多么诱人而有难得的地位.放弃,值得吗?不放弃,舍得吗?我甚至可以听到他心里利益和爱情的争吵.
\"考虑好了没有!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下去!\"老八已经站在蔷薇面前,拿马鞭抵着她的下巴.
我看见了胤禛额头上暴戾的青筋,我看见他紧握的拳头,看见他盛怒的眼.我最爱的人,我怎么忍心看你如此痛苦的抉择!
\"八阿哥!\"我清清嗓子,在胤禛开口之前先出声,堵住了他的话:\"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我看见八阿哥疑狐的转过身看向我,继续说:\"其实,胤禛他早就不爱小薇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千辛万苦把她救出来,又把她送回十三阿哥身边.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对不对?因为,他现在爱的人是我啊!\"
我知道八阿哥没那么容易欺骗,于是继续说下去,不给他提问的机会:\"你知道么,我有了他的孩子,你看,已经看的出肚子了不是吗?有三个月了呢,说不定将来就是个小阿哥.小鱼,你说是吧?\"
小鱼已经被这阵势吓呆了,经我这么突然一问,完全不知如何反应,茫然的点点头.我见那八阿哥还是有些怀疑,决定既然做了,就不要顾及那么多:\"看来你还是不太相信啊,那好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在胤禛的左肩头有一个暗紫色的胎迹,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八阿哥听我如此一说,十分是信了八分,走到胤禛跟前,一把扯开他左肩的衣服,果然如我所说,是有那样一个胎迹.他一楞,就趁这个时候,我给胤禛使了一个眼色,胤禛马上了然,在八阿哥发愣的当即,伸手一把将他拽到身前,虎口锁住他的脖子.两旁侍卫怕伤了他们主子,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
\"放人!\"胤禛用不怒而威的声音说道.八阿哥极度不情愿,胤禛紧了紧虎口,他脸都涨红了,只得答应.
\"放人...咳咳...放人...\"
不错,一切就如我的计划,十三阿哥被松了绑,蔷薇跑过去和他一起站在胤禛的左侧,小鱼扶了我站在另一侧.我知道这样做也只能解一时危机,但是我也相信,过了这个两难的境地,胤禛一定可以相处万全之策,我相信他的智慧和能力.
\"刚才是你逼我写,现在,是我逼你写!\"胤禛把八阿哥推到桌前,让他拿起之前准备的笔墨:\"我说,你写!\"
\"我八阿哥今日挟持十三阿哥和四阿哥,所做一切乃兄弟相惨,天理不容,今立下此字据,日后若再做对不起兄弟之事,即上书皇阿玛,以求重罚!\"八阿哥迫与自己被控制,只得写下这写话.我暗地里觉得好笑,这样一纸承诺的作用,大概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会顾及,胤禛能想出这招,还真是妙.
写完字据,我们一行人退至门口,胤禛推开八阿哥,转身准备和我们一道离去.我侧头看他,这个我爱的男人,在危急的时候自有一番魅力.但是余光看到八阿哥扬起了手里的马鞭.
我奋力撞开胤禛,用我的背接住了这恨恨抽来的一鞭.一阵钻心的痛让我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胤禛的怀里.蔷薇和十三阿哥在我身边,八阿哥和他那一众人等似乎被我的举动震呆了,全部呆站在一边.
\"小秋,你这是何苦?你明知道四爷不会出事,你明知道历史不会改变,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蔷薇,我们都是傻子不是吗?你不是也明知道历史不会改变,还为十三阿哥做了这么多吗.\"
下腹突然一阵痛楚传来,盖过了背后的鞭伤.有什么从我的身体里流出的感觉,把我的气力也一并带走了许多.
\"小秋!你...你流了好多血!\"蔷薇惊叫起来,盯着我的下身瑟瑟发抖:\"你...你的孩子...\"
\"小秋!\"我听见上方传来胤禛沙哑的声音,抬起头,他那双因哀伤而湿润的眼睛落入我的视线,终于,经历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我和他终于可以这么接近.
\"胤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动了动身子,又扯得背后和下腹剧烈疼痛,我知道我的生命在慢慢流逝中,伴随这我的孩子,我未成型的孩子一点一点流逝,在最后的时间,我只想得到一个答案:\"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只是一瞬间,哪怕只是把我...当成小薇的影子?\"
\"我......\"胤禛眼中一滴眼泪在眼眶边一闪,顺着他消瘦的下巴滑下来,滴到我的脸上:\"对不起,小秋,对不起,我曾经以为心里只能有小薇,只会爱她一个人,可是现在我知道,我是有些喜欢你的,不是因为你是小薇的影子,而是你离开我时那种决绝的表情.小秋你不要死,我们可以在一起,我可以让自己喜欢上你,我们可以再有孩子,我们...\"
\"胤禛...\"我打断他的话，这是第一次听他对我说这么多话,而且这些话都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牺牲我和孩子的性命,换他一段话,值得了,值得了.我笑了,幸福的笑了:\"胤禛,你听我说,你会做大清朝的皇帝!\"
如果泄露天机是要折寿的,我想来也没有多少寿命可以折损了,说了吧,在我走之前,再给他留下点什么:\"你贴近一点.\"
胤禛附耳过来,其实我已快发不出声音,即使不用耳语,除了他,蔷薇,十三阿哥以外,也没有人能听清楚我说什么.我深深吸了两口气,撑着一口气说下去:\"太子没多久一定会被废,康熙帝临终会将皇位传给你.你会是一个后世景仰的皇帝.\"
胤禛抬起头,用一种既怀疑又相信的复杂眼神盯着我:\"你...你说真的么!?\"
\"相信我...胤禛...相...信...\"话未说完,我只觉得胸口气结,眼前一切都陷入黑暗,隐约听见小薇和胤禛喊我的名字,可是我无力睁开眼睛.对于这个世界我原本就是一个突然闯入者,现在离去也不会带走什么,就算有,也只是带走了胤禛的一滴眼泪.
永别了,胤禛......
遇见你需要运气,爱上你却要多少勇气.
渺小的我,只忠于自己,人世间却容不下一段传奇.
有人说,该忘了你,我宁愿忘记了我无知.
失去了你,讨好整个天地,有什么值得了不起.
我不顾一切,让世界停止,也要换你一个坚持.
人生的结局,不相聚就是分离,也总算留下了相爱的痕迹.
有人说,我该放弃,要反悔比执迷还容易.
最难的是,失去爱的能力,在孤独里醉生梦死.
全世界都在等着我,看着你,
让我吻下去爱上你.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