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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兔推荐 纵骅骝 作者:岳篱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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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好文,男主十四,值得一看~~

始章 高墙
  桃花绚烂,梨花纷扬,柳絮丝丝袅袅。北京城内除去了冬日的萧瑟和凄清,换来了一派火红如织。
  换年头了,也是换日头了。
  街坊里巷里提着鸟笼子的游荡八旗子弟像春日挣扎着从泥土里冒出来的小草一般,突然一夜间涌了出来,脸上虽然还带着冬日的瑟缩,却也如坚冰开裂似的有了一丝鲜活。
  傅恒冷冷的看着这些游手好闲的人,在心里不住的骂着,紧紧的跟上了前面绝尘而去的白马。
  人烟渐渐的稀少起来,而高耸的围墙和巡逻的岗哨俨然就是四个大字——高墙圈禁!
  “主子……”傅恒小声的唤着白马上的青年,但那俊逸洒脱的男子却头也不回的向着一面高高的墙壁奔去。
  高墙圈禁,这是满洲皇族最严酷的刑罚。汉人讲究刑不上大夫,满人虽说来自荒蛮,但在甫入关的时候却也立下了一条刑罚——
  凡爱新觉罗氏子孙作奸犯科者,按爵位处置,贝勒以上者高墙圈禁,余者发往宁古塔戍边。
  高墙圈禁,说白了就是在犯事的宗室府外筑起高墙,将整个府邸包在里面,只留下一个仅可容一人出入的小门。墙垒的很高,只有正午的太阳才可以照到院落中;墙垒得很厚,即使是墙外有市场喧嚣也听不到一分一毫;墙垒得很严,据说连天上的飞鸟也不能穿过墙头上的蒺藜。高墙圈禁,无异于比死刑更严酷的刑罚。
  傅恒知道,经历过高墙圈禁的宗室或早亡,或暴卒,或性情大变,总之逃不开一个死字,而能够活着从这里出来的人,从开国到现在,也只有先皇的弟弟,现在皇上的十三叔胤祥一人。但是那英武豪侠义薄云天的拼命十三郎却变成了一个老实持重城府深厚的人,即使是这样,他出来后不久就患了痨病,周折艰辛数年后英年早逝,害的先皇为此痛心不已。可以说,高墙圈禁是生不如死的炼狱,是这繁华京城中浮华下的隐痛。
  而先皇偏偏关起了他几乎所有的兄弟,加上老皇上关的大阿哥、二阿哥,康熙皇子竟大多成为了阶下囚,原先繁华的皇子愿意居住的东城,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激变中成为了一座荒城,处处高墙入云,处处鸦雀无声。
  先皇,原先的铁面王爷,旧时的雷霆君主,刹那间消失在昏霾的养心殿,是迷,无处考证。而他在位的短短十三年的是是非非,竟也在一瞬间成为了尘封的往事。
  是耶?非耶?后人自有定论,而在这新皇登基之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先皇的所有法度竟暗暗的松弛下来。明紧暗松,分明就是给当今皇上的一道难题。对得住先皇,还是对得住八旗,也成了一道难题。
  可是,这继位的四阿哥弘历偏是个佛一样的人,断不会像他阿玛一样是个暴君的。
  真的会……变天吗?
  “傅恒!”白马上的青年稳稳的停在一座高墙面前,眉宇间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压低了声音轻轻的道,“你去让那些看守们走开,就说是内务府督察问话的,知道了吗?”
  傅恒微微的倾身,眉心也是一促,不过那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瞬,下马上前对看守领班说了几句,吱呀呀一声,那小小的窄门忽悠悠的开了。
  
  乱草无章,花叶凋零。墙外已是早春时节,而墙内却依旧是残冬景象。青年微微的皱着眉,小心的躲避着地上的杂草污物,依旧没有说话,只静静地走着,沿着这似曾相识的林间小路慢慢的走着。
  这里,有几个藤萝架子的,小时候还在这里捉过蛐蛐。
  那里,有一块空地,最早就是在那里学的第一招功夫。
  还有这里,这是亭台水轩,每次夜里到这里都可以听到琴筝悠扬的。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空空,只有断瓦,残砖,疏草,败花。
  不知怎地,心中竟然涩涩的,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只觉得眼前的景致和记忆的风貌交互的激荡着,敲打着残破的回忆和残破的心灵。
  竹帘一挑,一行人悄然来到正屋旁的一间小屋里。院落本已比院外黑了许多,而到了这座屋子里以后却仍然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黑茫茫的一片,间或几声清脆的棋子声响,轻轻传送到耳中。
  屋里很破,似乎没有什么家什,只有一张宽大的炕上隐约有人影斜坐着,而那棋子轻放的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十四叔……”青年的声音哽咽了,望着面前那张熟悉的面孔,“很久不见了。”
  很久不见了,但是为什么这张容颜竟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天天都可以在眼前出现。
  很久不见了,但是为什么看到这张容颜的时候,心中竟是不住的狂烈的跳动着。
  傅恒也呆住了,怔怔望着那张容颜,而听到青年口中说出十四叔的时候,竟有如五雷轰顶般的震撼。
  十四叔,难道眼前的人真的是故去先皇唯一的同母弟弟,曾经叱咤风云纵横疆场的大将军王胤禵!真的是他,那个敢同康熙当面顶嘴,又大闹康熙灵堂的王子,那个敢于鼓动八旗王爷扰乱朝堂,与先皇誓不两立的王子,真的就是他吗?
  黑暗中,那几炕上的人稳稳的坐着,一直在同自己下棋,棋子轻盈的落下,轻盈的敲击着残破的棋盘,眉宇间的神情安然无惊,仿佛他们都不曾存在,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静静地坐着,没有一丝的狂噪,但在眸子里分明闪过的是决然和英武,而丝毫不曾出现萎靡和困顿。他优雅的坐着,一缕发丝轻轻的垂落额前,没有零乱,只有那种飘逸和不羁隐约的流露。
  一只鹰,即使是被关在笼子里,永远都是一只鹰。不会改变。
  傅恒如是想,而在那男子抬头的一瞬间,他又一次怔住了。
  那似曾相识的容颜,他是……
  那是先皇,不,不是的,先皇没有那么的年轻,他像极了先皇。虽然圈禁的生活让他显得苍白,但依旧掩不住的是他真实的年龄。他比先皇小十二岁,今年应当是四十一岁吧,正在当年,而想当初他纵横西藏青海平叛的时候,似乎才只有二十八岁。那时候,自己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不,他不像先皇,虽然先皇总是一张冷冷的面孔,但是在眸子里却有几分惆怅和无奈隐约显露,而面前的人,那种桀骜的神情,即使是在圈禁十三年后依旧如故。
  容貌相似,而神情迥异。先皇如冰,胤禵如火,不是的,都不是的,只是,相似却又不似。
  “十四叔……”青年人再度躬身一礼,泪水竟滚落了下来,“皇阿玛他……故去了。”声音低低的,仿佛害怕惊扰了几炕上的人一样。
  许久,没有声音,只有静静的风流动在沉寂的空中。
  啪嗒,一枚小小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纤长的手指缓缓的拈起了它,优雅的绕动在手心。那几炕上的人竟然沉静如此,只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光闪过了深邃的眼眸。
  “十四叔,现在……”
  “现在是乾隆元年的第三个月吧!”那人忽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和威严,“我知道的,皇帝陛下。”他微微的欠身,却没有起来,只是用那种似无意似有意的眼神瞟了一眼面前伫立的人,手中的棋子啪嗒啪嗒的悉数落在了棋盘上,滚动着,打着旋儿,跌落了。
  “是,皇阿玛他是去年冬日过世的,侄儿怕叔王忧心,故而……”
  “是八月十九,月亮出缺的第二天。”眉峰一挑,胤禵瞬间闪过的神情傅恒读不出,只觉得在那凌厉英俊的容颜下一丝难解的光芒掠动翩然。
  “是。”青年慢慢的抬起头,有些不解的望着面前的人,而在那时,几枚棋子落下,敲打着棋盘。
  “棋终了。”他缓缓的起身,颀长的身子有些孤寂,却也有几分坚毅。慢慢的走向门口,停留在紧闭的轩窗前,一把推开了窗户。
  风过,散乱的发丝忽悠悠的飘荡在眼角眉梢,只有那抹不知是喜是忧的笑容浅浅的浮现在唇角:“弘历,西藏又起事了吧!”
  起事了……为什么他又一次说对了,难道,他真的是……
  傅恒不敢再想,只看到面前的乾隆慢慢的抬起了手,手中一串闪烁的念珠在微光中轻轻的摇晃。那是天珠做成的念珠,是藏地最神圣的宝物,而那颗最大的珠子竟是一颗奇特的宝物——
  一半是红色,一半是黑色,红得像鲜血,狰狞点燃了人狂热的心扉,黑得像暗夜,沉寂覆盖了人凄冷的心旌。
  那唤做玉髓天珠,是雪山的精魂,是神的圣物,也是……人的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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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0:1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叔,这是先皇……”
  男子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滑过那串天珠,一颗颗红色的、黑色的,滚落,点滴淋漓。
  “棋终了,弘历。”他唇角那抹浅浅的笑容愈加的浓郁,而眉宇间那丝苦涩却也弥漫开来,“不要为了你阿玛,也不要为了八旗。”
  “十四叔……”
  许久无语,黯然低吟,只有天珠轻轻的碰撞击打着冰冷的空气。
  “为了江山……”
  
  为了江山……
  也许皇室的孩子打生下来就学会了这句话,或者,在娘胎的时候就受着这般种种的熏陶。清朝的祖制,皇子生下来就要离开自己的母亲,由一系列的谙达教养长大,这本来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但是也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一个现象——
  天家无骨肉,帝王最无情。
  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学会的不是阿玛额娘,而是恭敬的向南施礼,端庄文雅的口称皇上。即使在能够称呼阿玛的时候,也要在前面加上一个皇字。
  没有父子,只有君臣;没有兄弟,只有同僚。他们什么都有,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样样不缺,惟独缺的,就是一个情字。
  情为何物?许是痴儿才有。而痴儿,是担不起江山的。
  
  在大清入关以后的第二个皇帝康熙的妃子中,德妃乌雅氏是最不出众的一个,虽然容貌比起一般的女子已是天上地下,但是她自打入宫以来一直温良忠厚,话说得少,更难得发火,即便是贵妃郭络罗氏那样好强的人,也不得不以礼相待。然而,德妃又是所有妃子中最有福的一个,康熙有四十多个儿子,活下来的也有二十四个,却惟独德妃一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四阿哥胤禛,一个就是十四阿哥胤禵。四阿哥从小冷言冷语,为人严苛,只要他认为对的事情,就是皇上亲自求情也绝不松口,被人称为大清国第一冷面王爷;而十四阿哥恰恰相反,古道热肠,侠义倜傥,文韬武略虽不及康熙,但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被称作侠王。
  一冷一热,一严一松,看上去格格不入的两个兄弟,偏偏都得到老爷子康熙的喜爱。四阿哥在十八岁的时候就第一批被封了王位,赐号雍亲王;而十四阿哥虽然在十八岁的时候还是贝勒,但是早已在军中威名振振。
  而后来,后来呢…………
  
  风云初起——天珠
  时间流逝,很多事可以忘记,惟独忘不了的是你的容颜。我已不知你的笑靥温婉,妙语莺声,只有记忆中的浅草如茵,碧宇澄明,天光一线流过,云起之时,海子上轻缈绵长。
  那是云,海子上的云,有着碧绿的波光,带着天空的透明,轻盈,舞动。
  一如你的名字——
  海云珠
  
  露珠尚未在草原上逝去,晴明的阳光如水泻下,遥遥两骑驶过,携满襟朝阳。
  “十四爷,上面有旨意下来了吗?”镇守盛京的独臂将军张玉祥勒住马缰,斜首望着身边沉默不语的青年男子,“听说皇上过几日要到山庄巡猎,十四爷这差使也该结束了吧?”
  青年男子没有表情,剑眉只轻轻的一挑,白色镶红边的战甲在阳光下分外醒目,唇角同样轻轻的扬起:“还没有旨意,不过,这才六月,如果要出巡的话也要等秋凉了以后。”
  “倒也是。”张玉祥微微的脸一红,“我这办老了差使的,倒是糊涂了。”
  “张将军……”男子丝毫没有理会张玉祥这一刹那的神态,放眼草原茫茫,看上去漫不经心的随意唤道,“科尔沁的汗王卓索图到了吗?”
  “哦,听说已经快到盛京了,这九白的供奉,今年许是让十四爷代为收受了。”张玉祥陪着笑脸道,“卓索图虽说是个蒙古人,听说从小是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的,年龄比皇上小些,但也是打小的朋友,一同除鳌拜的功臣,只不过自从葛尔丹战败后,他就再也没有到京师来过。十四爷怕是没见过。”
  胤禵没有答言,一双眸子里闪过一丝孤绝的光,半晌,微微的笑了,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老张,下次卓索图来了,务必要引见一下!我还听说他有个汉名字,叫做筠青的,文采也好得很呐!”
  张玉祥呵呵的笑了:“文采我不懂,不过听说科尔沁汗王仪表堂堂,倒是像个南方人。”
  马蹄匆匆,踏过浅草温润,斜阳缓缓升起,带给草原上乳白色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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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0:25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记不得是怎样的相遇,只是在那一瞬间,你闯入了我,我也闯入了你,早在不经意间,你的长鞭缠上了我的手腕。
  软鞭柔韧,却紧紧的缠绕在胤禵的腕上,而在长鞭的那一头,绿衫少女一袭蒙装,飒飒英姿,胸前悬着的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红色和黑色的交融,如火如血,如夜如梦,交织着强烈和温柔,灼热和冷静,闪烁着梦幻一般的光泽。
  男子微微的笑着,没有伸手去抓长鞭,而鞭子却紧紧的缠绕在他的腕上,少女用力的拉住了鞭子,却仿佛只能把它拉得更紧。
  “我不是你的猎物。”男子微笑着用蒙语说着,眼眸里流过一丝傲然。
  少女没有说话,也不曾松手,只那么冷冷的盯着男子,眼睛里清澈流淌着比冰还要寒冷的光。
  “十四爷!”张玉祥瞪大了眼睛,只能呆呆的说出这个名字,而那少女的手忽的一松,转身径自去了。
  “后会有期。”银铃一般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少女侧身回眸之时竟用满语说道,“十四贝勒。”
  “十四爷……”张玉祥怔怔的望着少女的离开,“回吧,飞鸽传书到了,说是科尔沁大汗已经到了盛京。”
  “是吗?”男子没有离开少女的身影,只是唇角那抹混若天成的孤绝愈加的浓郁起来。
  
  “我说过,后会有期,十四贝勒。没想到会这么快。”少女甜甜的声音里有着一种不知是嘲弄还是轻讽的笑意,不过这一次却是用的汉语,“父汗偶感风寒,特派海云珠进送九白之供,请十四贝勒过目。”
  大帐中篝火正旺,灼灼的把清冷的空气点燃,更幻动了少女胸前闪烁的明珠。
  正中而坐的男子没有翻开装饰精美的册子,却兴致盎然的望着面前的篝火和篝火边端坐的少女:“我本以为在蒙八旗中赫赫有名的海云珠是个……”他微微的笑着,眉宇中没有一早的孤傲,倒有了几分调侃的神色,“我听说你是科尔沁汗王的独生女,武功文采在全蒙数一数二,内外蒙古不少首领都是出自你的家奴,没想到年龄比我还小两岁。”
  “母夜叉吗?”少女却毫不避讳的浅笑道,“十四贝勒高抬海云珠了,倒是一早听说十四贝勒带出的兵都成了大江南北的将官,海云珠怎么比得了呢?”
  “你的意思是……”男子眉宇间笑意盈盈。
  “十四贝勒明白。”少女的声音宛如轻风。
  “唤我的名字——胤禵!”男子的声音忽的一扬,而少女清澈的眸子中竟是一闪羞怯。
  
  唤我的名字,许我也唤你的名字,好吗?
  海云珠,你可知我的字是什么?
  流风……
  宛转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是洛神赋中的句子,我不愿深究,只知道风儿遇见了云儿的时候,即使是永远不愿停留的风也会驻足,即使是永远高高在上的云也会飘动。
  此番相遇,我无悔,我知,你亦无悔。
  
  风流过,云驻足,天高云淡碧空如洗,而在京师朝阳门外的八阿哥的廉郡王府邸的小园水轩中更有几分黄叶飘摇之美。
  胤禩摇着一年到头从不可少的纸扇,慢慢的坐下,眸子里笑意盈盈:“回来了就好,十四弟。京里出事了,你知道吗?”
  胤禵微微的笑着端起了桌上精致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八哥还是有福的人啊!”
  “哦,我有福?福自何处呢?”
  胤禵却不再说,只是又慢慢的放下了茶杯,眉宇淡若云霞的一拢,凛然正色道:“四哥领了户部的差使了?”
  胤禩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手中折扇一合,竟是长长一叹:“这个四哥,也忒认真了些。那些京官一年就那点俸禄,来来往往的应酬又多,还要照应原籍,不向户部借债早就混不下去了。皇阿玛下旨收债,找大户收一些就是了,四哥偏偏挨家逼上门去。你在盛京练兵还好些,我这在京师的少不得天天听说某人上吊了,某人跳河了,真不知道皇阿玛那边怎么交代!”
  “哦,八哥急忙忙的把我叫来原来就是为这桩事情?” 胤禵忽的一笑,满不在乎的望着轩外流动的浮云,“八哥欠债了吗?小弟虽称不上巨福,在外练兵这些年都吃大锅饭,京里还没有开府,几年的俸禄多半没有动用。八哥要用拿去好了。省得四哥逼上门来难看不是?”
  “我怎么会欠户部的银子?倒是老十他……”
  “十哥不是有八哥照应着吗?” 胤禵轻袅带过,“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还有兵部的差使要打点一下。不过,欠债是得还钱,八哥忒好心了,别被那些想拖延的官儿们抱住了,皇阿玛吩咐下来的差使,自然有他老人家的意思。”说罢起身要走。
  “十四弟说的是。”胤禩还是温柔的笑着,“欠我的钱就算了,国库的银子是万万拖不得的,我对外面都是这句话。”他一顿,起身像是要送行的样子,忽地压低了声音:“十四弟这次回来皇阿玛怎么说的,有没有封王?”
  胤禵眉峰轻扬,唇角泛出一个淡淡的笑意:“这是皇阿玛的事情了,不过封王是断断不能的,前面还有九哥十哥十三哥三个哥哥,就是封王也轮不到胤禵啊!”
  “论功劳论能力,你九哥十哥哪个是你的对手;即使是同样练兵的胤祥,他的身份哪里有你的贵重,你后面的十七阿哥刚出生就是贝勒了,你怎么样?在军营了磨炼了那么多年,十五岁上才封的贝子。十四弟,八哥真替你不平。”胤禩轻轻的叹着,摇着头拍着胤禵的肩膀。
  胤禵没有说话,只是孤绝的站着,眉宇间虽没有丝毫怒气怨气,然而眼角眉梢的一抹忧郁竟是深重了。
  “十四弟,我听说南书房早就拟订了你封王的条陈,可是皇阿玛却否了,你道是什么?还不是因为四哥,德主子一个人两个儿子,本来后宫就不平,要是……”
  “八哥。” 胤禵微微的转身打断了犹自喃喃的胤禩,浅笑温婉,“我是皇阿玛的儿子,能为大清做些事情是我的荣耀和责任,名分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告辞。”
  衣袂轻扬,风般逝去,惟有落叶随风,片片逐行。
  帘栊挑起,声音早出:
  “老十四装什么装!八哥一番好意,非要往太子那边扎吗?”十阿哥按捺不住的大嗓门吼了起来。
  “老十住口!”九阿哥从后面缓缓的出来,“老十四绝对不会投靠太子的,总有一天,他会归入八哥旗下。同样被称作侠王,老十三就洒脱的多,那天在杏花楼,明明知道我送他的两个女人是探子,还是左拥右抱的带走了。老十四虽然豪爽,但是存了心计,也就爽不起来了。”
  胤禩摇着纸扇,望着那个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风过无痕般的轻袅,却拂乱了枝头寒叶。
  许久,许久,水纹轻漾,落叶无声——
  “也许,我们都不了解胤禵,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他心里藏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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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0:37 | 显示全部楼层
红叶正浓,菊英缤纷,畅春园中早已秋意盎然。康熙不喜欢住在紫禁城,一年中大半的时间都在京郊畅春园渡过。
  枫叶红雨中,胤禛胤禵一前一后,缓缓从园中走出,兄弟两人年差十二岁,但是模样却像极了,只是胤禛略显刻板,胤禵略胜风流。同样的喜欢修饰,同样的俊逸英挺,甚至连不经意间的神情动作都如出一辙。所有的人都知道,但仿佛只有兄弟二人并不自知,皇家的兄弟本已生分,而胤禛胤禵兄弟二人更是形同路人,毫无兄弟的谦恭之谊。
  好事的人偷偷的传说着种种原因,有人说是因为胤禛出生的时候皇后产子而殇,康熙下旨抱胤禛入坤宁宫抚慰皇后丧子之丧,后来竟是在德妃身边长大的。这种殊荣就是太子也没有,因而胤禵嫉恨不已。也有人说是因为平定葛尔丹的时候,十三岁的胤禛统领正红旗大兵随父出征,小小年龄,虽不能处置军务,但这般殊荣让胤禵怀恨在心。
  事实是这样吗?
  已经没有人可以解释了,传说多了,真相也会模糊,甚至本就没有真相,只是慢慢的疏离,在疏离中慢慢的变得陌生。兄弟,只是同僚而已。冷面王依旧冷冰冰的,而侠王虽热血衷肠,但也有着拂之不去的忧郁落寞萦于心间。
  胤禛好佛,手中的念珠轻轻的滑过指尖,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园子里竟格外的清楚。
  “四哥,佛珠不可响。” 胤禵看似无意的轻轻的道,“响即有不宁之绪,入不得我佛之门。”
  胤禛不语,握住了天珠制成的念珠,了无声息。
  “四哥,能谈一谈吗?”半晌之后,胤禵缓缓的道,声音里竟是缱倦了孤寂。
  “是户部的事吗?我意已决,谈而无益。”冷冰冰的话语犹如此时冷冰冰的面孔。
  “我知道。” 胤禵眉峰一扬,“四哥的决心是谁也拦不住的,不过,弟弟只是想说一件事实。”
  “讲!”
  胤禵微微的笑了:“四哥也知道的,其实这些京官借钱一多半也是无奈。风气如此,不借倒成了例外,老臣张廷玉他们也都借过,虽说欠债必须还钱,但也有个分别。再说还有曹寅等几个大户,借钱都是因为皇阿玛的南巡的缘故,就这样的一味逼下去,他们砸锅卖铁也还不清欠款啊!”
  “不逼了?那你的意思就是不还了吗?”
  “自然不是,可以略缓些,要是他们合伙到皇阿玛那里闹事,这都是皇阿玛几十年的老臣了,要是真的……”
  “住口! 胤禵你是带兵的,我问你,要是国库空了,万一有战乱,那什么出兵饷粮草,还有,要是有了灾祸,拿什么安民治灾。缓一缓,我上面松一步,下面就可以松十步百步!你都明白吗?”
  “四哥,我明白你的难处,但是你这样只是舍本逐末,以后还会有人借钱,还会有人不还,刹不住这股歪风,你难不成成日要债吗?”
  “那你说怎样?”
  “提高俸禄,有功必赏,还可以抽取火耗银子中的三成留给官员们,同时定下严法,一有贪者定斩不赦。”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唇角一丝无奈拢上面容,几分寂寥苍白倦怠,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转身竟去了。
  “四哥!” 胤禵紧走几步跟上胤禛,却被那种深深的忧愁所震撼。
  胤禛冷然依旧,只那眉宇间寥然更甚:“你可知此次欠款最多的人是谁?”
  胤禵无语,早春寒意料峭襟衫之上。
  是他,太子吗?
  太子,江山都是他的,还要借什么钱?
  太子,收款的差使本就是他掌总的,为什么他又是最大的债主?
  太子,他到底在做什么?八哥刑部宰白鸭的差使中早就查出太子就是那些白鸭贩子的头儿。身为太子,可以收受贿赂,用穷苦无依的平头百姓作为白鸭来替那些恶贯满盈的人坐牢砍头!!
  江山,迟早都是他的,难道他成了皇上以后还要这样做下去吗?
  难道,四哥早已是打定了孤臣的主意吗?
  “胤禵,去看看母妃吧,替我捎个好。”胤禛的话语宛如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沉着却又肃然。
  “四哥,还要跟着这样的主子吗?”眉宇轻扬间,一种煞气凛然而出,但又在即将爆发的边缘止住了。如同宝剑,剑气冲天,却依旧沉于匣中做潜龙之睡。
  “那么我跟何样的主子?”冷语依然,冷风送过秋叶飒飒,惟有萧瑟依旧,飘然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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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0:46 | 显示全部楼层
再回首时,往事已如沉梦,梦醒了,寂寞满怀,惆怅满襟。
  只记得户部的事情果然闹大了,老臣们联手在畅春园静坐,康熙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连哄带劝加吓唬的把这些人请走,而太子却在户部擅自宣布所有的欠款不用还了。
  刑部的事情也这样悄无声息的停了下来,白鸭一夜间全部消失了,连同的还有那些恶贯满盈的犯人。主事的八阿哥胤禩只是冷冷的看着一切的发生,然后冷冷的摇着那把折扇,而那时天气已是深秋时节。
  记不得很多事,却记得那年秋天,承德的围猎之中发生的种种事情。也许,每一个经历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在那一次围猎中,昏庸的太子胤礽和皇妃郑春华的奸情被老皇上康熙发现。然而对于胤禵,却是失去了他最宝贵的。
  秋风萧瑟中,承德的楼宇草原撩动满腔倦意,第一次感到失落是在烟波致爽斋前冰冷的石地上跪着的时候。那一刻,雪花竟然扬起在天际,弥漫了所有人的心。
  太子丑事被发现,竟然私自调动承德的驻军,以拥君清侧之名闯入了避暑山庄。多亏了康熙压制领军的首领凌普,也同时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张调兵的文书,字迹寥寥,但在一刹那,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是胤祥的字!”沉默之后,十阿哥第一个喊了起来,接着一片附和的声音,而八阿哥却端正的跪着,没有说话,纤长的眉眼怔怔的望着地上整齐的地砖。
  “从字迹上看,的确是胤祥的。”精通文学,主编古今图书集成的三阿哥胤祇缓缓的说着,眼角的余光却扫向周围,流波一闪,声音一扬,“胤禵你看看这字,你是我们兄弟中最精通书法的。”
  那张轻盈的纸片飘然落在他的手中,而他却不想再看那寥寥数言,眉宇轻扬:“要说书法,无人可以超过皇阿玛。”唇角一抹笑容浮出,却换了一番从容:“不过,这字迹确是与十三哥有几分相似。”
  “就是呀,我说是嘛!”十阿哥的大嗓门料是屋里的康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他身边不语的八阿哥的眼角却也浮上一抹别样的意味。
  
  八哥,你还是不说话吗?我知道,十哥只不过是你的一门炮,这封书简,你已经看过了,而我也看过了的。
  
  胤禵,你是以这样的方式效命我吗?我记得,这封书信本是以胤禛的口气和笔法写的,没想到变成了胤祥。我听说送信的人中途误入科尔沁的大营,后来遇到了你十四爷,不错吧?
  
  剑眉轻挑,唇角笑意渐渐的淡了,而颀长英挺的身体在雪中跪得更加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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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0:55 | 显示全部楼层
风雪中,暖帘慢慢的挑起,更掀起一股更浓厚的雪花。五十八岁的康熙虽不及年轻之时的硬朗干练,但一双鹰一样的眸子却冷冷的穿过冷冷的空气,望着下面满满跪着的儿子们。而在他身后赫然站着的一个男子却温和优雅,若不是身上穿着的蒙古服饰宣告了身份,飘逸容颜竟比南方汉人更多了几分风雅。他微微的笑着,不说话,只是带着那种可以倾倒众生的恬淡笑容望着康熙,也望着皇子们。莲月一般的容颜上几多淡雅,但在淡然中又透着隐约的英武。
  “你们都听到了没有,你们的大哥说要亲手杀死太子。”康熙的话语不高,却压住了飘扬的风雪,雪花翩然的一扬,簌簌落下。
  杀弟,杀死太子,然后呢……取而代之。
  所有的人都是一颤,而在颤抖后却发现那话语正不偏不倚的敲在了心中最隐秘的地方。这个念头,所有的人都有,只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说的出而已。
  康熙却不言语了,冷冷的望着昏霾的云天和在云天中纷扬的雪花,很久很久,仿佛冰雪都可以凝固,而在他脸上那抹倦意却愈加深重了。回身怃然一笑,几多愧疚,又有几多无奈的向着身后的男子一笑:“筠青,我只能勉力而为,此是劫,恐难逃脱。”
  身后的男子依旧不语,只是在那抹恬淡的笑容中徒增了些许不知名的情愫,一揖而别。
  风徐送过,惟有衣袂如花,似雪如冰,寒意悠然。
  “回去吧!”康熙望着飘逸如云的身影,慨然一叹,“明天回京。张廷玉,拟诏——废除太子,着百官选出新太子。还有,十三阿哥和大阿哥,关起来吧!”
  寒风凛冽之处,悄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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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1:05 | 显示全部楼层
又是一场轩然大波,波起云涌,而刀口浪尖之上的却是康熙的皇子们。朝中的大臣大多拥戴为人谦恭和善的八阿哥,立时间廉郡王府上变为了庙会一般热闹,拜门槛的人走马灯似的穿梭。
  八阿哥却仿佛蒸发了一般,府邸里找不到他的身影,而在秘密的小园水轩中,茶香袅袅。
  “十四弟,你为什么要帮我?”手中的折扇即使在冬天依旧轻轻的摇着,纤长的眉目间笑意轻徊,“为什么不帮你自己的亲哥哥?”
  “因为……”唇角一丝浅笑,“我想搏一次。”
  “搏什么?”
  “我的赌注是……八哥是个明君。”
  “不去帮废太子吗?说实在的,我倒是以为皇阿玛是在设一个局,看着我们往里跳,他终究还是会怜惜太子的,毕竟胤礽在这个位子上坐了三十多年。”胤禩看似随意的轻轻摇着扇子,仰起头,闭上了双眼,“你甘心跟着八哥跳这个局吗?”
  “又如何呢?”胤禵缓缓的起身,也是一笑,但笑容却有种蔑然的风仪,“皇阿玛是在观望,而棋局之死生本是人定。至于我,即使太子还在台上,我依旧如此,与任何人无关。”
  “十四弟……”胤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记得皇阿玛说过你什么吗?”
  “怎么?”
  “胤禵乃爱新觉罗家之千里驹,善恶是非,轩桎清明。”
  “谬赞了。” 胤禵轻抿茶水,眉宇萦绕一弯别样情愫,唇角轻扬,那抹淡极了的浅笑浮动飘荡,“八哥,皇阿玛准我建府了,就在鲜花胡同。”
  “恭喜了。”胤禩微微的笑着一揖,“只可惜……”
  “可惜少了一个福晋呐!”十阿哥的大嗓门从门外飘来,接着是九阿哥呵呵的笑声:“十四弟,恭喜了。”
  “皇阿玛也真是的,明明是儿子的老婆,非要叫到宫里封为侍读,怎么老成唐明皇了!”十阿哥还是一叠连声的说着,毫不在乎周围九阿哥的眼神。
  “十弟,多言了。侍读不是妃嫔,皇阿玛许是过些年就会为格格指婚的。宫里这样的事情多的很,太皇太后跟前的苏麻喇姑不就是一个,哪个朝廷大员不让她的面子!”九阿哥拦住了絮絮叨叨的大嗓门。
  苏麻喇姑,她后来不也是带发修行终身不嫁。八阿哥的折扇哗的一合,笑容翩然浮上唇角:“十四弟,我看皇阿玛倒是把海云珠当女儿看的,她汉学出众,就是我们这些个皇子也有不及的地方,皇阿玛许是……”
  “八哥,九哥,十哥,” 胤禵却慢慢的开口了,笑容虽未淡去,却只笼罩缭绕未解轻愁,“兵部还有事情,堂官们为选太子奔忙,公务的事情少不得我多费心打理一下。”
  一揖而别,袖带成风。
  过,无语,未解忧,总是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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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1:16 | 显示全部楼层
风过袅袅,但亦有旋风盘绕,扑朔迷离,捉摸不定。
  康熙在废除太子的第五十三天,早春料峭的时候,突然宣布重新立胤礽为太子,与此同时命内务府擒拿八阿哥胤禩和九阿哥、十阿哥。立时间风云突变,满朝文武欢喜全然落空,而在众多举荐太子的人当中,惟有四阿哥保举了胤礽。
  “恭喜四哥了。”养心殿外,胤禛蓦然回首,却对上一双鹰一样的眸子。
  “胤禵?”眉宇间云雾轻拢,“何喜之有?”
  “四哥能够再侍奉这样的好主子,自然喜不自禁。”英武的男子昂首答言,径自向着大殿走去,毫不理会身边伫立的哥哥。
  “胤禵,你是奉召而来吗?”内阁大臣张廷玉在门口拦住了他的脚步。
  “不奉召,我就不能见我的阿玛了吗?”男子轻轻的笑了,“张大人,替我通报一声吧!”
  “胤禵,皇阿玛在议事,你先回去!”胤禛上前正要阻拦,却看见殿门吱呀呀的打开了,一抹明黄绚烂闪出。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但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更没想到是你。”许久未见的康熙竟像是老了很多,苍白的辫发在阳光下发出更加苍白的银光,声音还是淡淡的,轻轻的。
  胤禵的唇角一扬,欲要出口的话语在看到康熙的那一刻咽住了,垂首一礼,适才的桀骜竟收敛了大半:“儿臣给父王请安。”
  “安就免了罢,是来问八阿哥的事吗?”
  “请恕儿臣直言。”一仰头,胤禵眉峰耸处英武立现,“儿臣只是不明白,八哥到底犯了什么罪过,连同九哥十哥一体擒拿。”
  “哦?好大的口气,你是来质问朕的吗?”康熙冷冷的笑着,负手望着面前的像极了自己的儿子,一时间竟不知是喜是忧,是怒是气。
  “儿臣自知不敢质问皇上。” 胤禵又是一礼,然而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的不羁更加浓郁了,“但是皇上先是下令让群臣举荐太子,却又以串连为名捉拿八哥九哥十哥。请问皇上,不知是皇上上次的旨意错了呢,还是群臣举荐错了,甚或是八哥错了,错就错在不该慈悲为怀,不该让群臣信服,此儿臣之不解者一。其二,太子之过,已经告知天下百姓,人人皆知,四海皆晓,现如今重新拥立为太子,试问父皇欲将天下置于何处!其三,天子之事即为天下之事,天子无私事,请父皇布告天下今次废立之前因后果,也令天下苍生信服。”说罢垂首一礼,旋即抬头看着面前的康熙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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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1:27 | 显示全部楼层
康熙却没有说话,更不曾发怒,只是那么悠哉游哉的看着胤禵,待他说完,冷冷的一笑,半晌方缓缓的吐出一句话:“好一个令天下苍生信服,你以为你是谁?是为天下苍生请命的忠臣吗?”
  “皇阿玛,您这话儿子真的担不住了。” 胤禵也微微的笑了,语速放慢了下来,眉宇间却拢上一层似笑似嘲的意味,“不过,儿子听过一句话——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家有诤子,不亡其家。”
  “十四爷,你少说两句吧,今儿个这是怎么的了,怎么对皇上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了?”张廷玉抽话空忙向胤禵眨眼睛,心下却是乱糟糟的一片,而一侧的胤禛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也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
  “张大人,你错说了。”一向谨慎的胤禵忽然一扫谦和风范,而那双眸子里闪烁的光芒竟让见惯了大场面的张廷玉为之一振,话语还是慢慢的,但是透着的威严却是实实在在的,“所言是,尧舜不得非之;所言非,圣贤不得是之。胤禵只是做不平之鸣,谈何大逆不道!!”
  “好一个不平则鸣,好一个诤子忠臣!”一直没有开口的康熙冷不丁的喝了一声,“怎么,难道没有你十四爷,大清就要亡国了吗?”
  “儿臣原以为自己本是微末之人,现在看来,父皇此言也未可知是非。”
  啪——
  康熙手中攥着的玉佩忽地碎了,碎片零零落落的散了下来,跌得满地都是。
  铮——
  一个侍卫腰间的佩剑忽地抽出,剑锋一闪,银光挥向地上跪着的胤禵。
  “好一个忠臣孝子,我今天就成全你了。”康熙颤抖着挥剑砍向胤禵,而胤禵并不闪躲,甚至不曾闭上眼眸,只那么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慈父在刹那间变得狰狞,一口忽然酸酸的寒寒的,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
  冰凉的,那水一样的剑刃碰到了皮肤,而脖颈上滚滚落下的是热热的鲜血。
  血光四溅,而那溅出的血花却不仅仅是他的,一滴一滴,溅在地上,顺着剑锋滑落,成痕。
  “父皇,息怒啊!胤禵,还不快走,快走啊!你真的要陷父皇于不义吗?”
  胤禛,你……救了我吗?
  猛地心口一热,泪水竟滚滚的流下,掩面垂首,颤颤的爬起,踉踉跄跄的向后跑去。
  
  我不知道风的味道,我只知道它吹过的时候带着涩涩的酸楚;
  我不知道风的色彩,我只知道它飞来的时候带着绚烂的火红;
  我不知道风的故乡,也不知道风的归宿,我只知道它可以带走我的忧愁……
  
  “海云珠……”
  纤长冰凉的手指轻抚上受伤的脖颈,淡淡的馨香刹时间充盈了整个胸怀,而在那颤抖的唇角飘扬出同样颤抖的话语:
  “何苦如此。”
  “我只是不想让那个人再度登上太子之位,他会……”
  她长长的睫毛垂下了,却摇着头掩住了他的唇:
  “别说了,我懂得的,但是,你可曾想过皇上他其实也是一个父亲,也会疼爱自己的儿子的。你又何苦为了八阿哥而这样惹他生气?”
  “我不是为了他,海云珠,你还不明白吗?”他慢慢的垂下头,靠在她的肩上,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闭上了眼睛,“为帝王者,天下为家,未敢谋私。我知道父皇的意思,他是害怕了。”
  “害怕……”她不语,只是慢慢的揽住了他,“我也害怕了的。”
  许久,只那么静静的依靠着,没有人再说话,只有风静静的吹来,静静的流过,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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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1:36 | 显示全部楼层
烛光摇曳,灯影明灭,乾清宫中悠然如叹。
  “胤禛,手没事了吗?”端坐在高位上的康熙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英武,却变得颓唐无奈。
  “谢皇阿玛,一点皮外伤。”胤禛深深的施礼,低头不语。
  “起来吧,没有外人。”老皇上微微的一叹,“多亏了你了。”
  “胤禵他……毕竟是我的弟弟。”胤禛斜斜坐在几案边,眉宇间一丝忧郁拂过,如同清冽的冰霜落在澄净的地面上,融入泥土,再也不见。
  “我倒是不怨他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他。”康熙淡淡的笑着,“说实在的,我欣赏胤禵,也感激他。”
  “皇阿玛……”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明白的。八阿哥这一番周折,朕倒真的是害怕了,如果一味这样下去,所有的臣工都聚集在廉王府,那么还要这金銮殿做什么!只有把胤礽搬出来才安得了现在的局势,你懂朕的,是不是?”
  “皇阿玛,儿臣只是念及旧日情分而已,真的没有想到这些。”胤禛慢慢的说着,冰一样的眸子静静的望着面前的老父。
  “胤禛,你能答应阿玛一件事情吗?”
  “请阿玛吩咐。”
  “把老八他们放了吧,还有,替我看看胤禵。”
  “阿玛……”胤禛一愣,旋即垂下了头,“保重。”
  康熙无语,只是仰首斜倚在柔软的靠垫上,望着天顶上明暗交替的花纹,幽幽的叹息——
  
  胤禛,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了吗?
  一首古人的诗,这一刻,我真的感到无力而又苍白: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
  我……真的不想等到抱蔓归的那一天。我是个帝王,但是,我也是个父亲啊!
  
  海云珠啊,你回来了吗?胤禵,他还好吗?
  他说害怕……是在说我吗?
  不是吗?他是在说江山……
  我懂了,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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